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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 梵谷/ Vincent Willem van Gogh (1853年3月30日-1890年7月20日) 荷蘭後印象派畫家,生前飽受精神疾病折磨,而其最著名的畫作皆在此時期完成,最終持手槍自殺, 享年37歲。

林冠華 (1995年7月30日-2015年7月30日), 2015年5月參加反黑箱課綱, 2015年7月留下遺書死諫,曾被報導長期接受憂鬱症咨商治療,得年20歲。

林奕含(1991年3月16日-2017年4月27日), 首部也是唯一一部上市的小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寫出台灣升學主義下扭曲的補習文化,掌有權力的老師誘姦14歲少女的故事, 生前關注的議題有通姦除罪化與社會對憂鬱症的污名化,在本書上市熱賣期間,在住家自殺身亡, 得年26歲。

在2017年震驚韓國演藝圈的消息是南韓男團主唱鐘鉉因憂鬱症輕生身亡, 得年27歲; 他留下了遺書,道出了憂鬱症病患皆深有同感的一句話: 活著,太辛苦了。

 

就算僅僅只是活著,對憂鬱症患者來說,真的太辛苦了。

“像這樣光鮮亮麗的人活著,究竟有什麼好辛苦的?”

如果你也這樣想的話,恭喜你。那證明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沒有被憂鬱侵蝕過的"正常人"。

 

2017年,這一年我34歲,被診斷出憂鬱症,醫生並沒有像戲劇中像宣判死刑一樣,向我宣布我得了憂鬱症; 只對我說幫我開了抗憂鬱的藥,每天一顆。

這診斷結果其實我並不意外,在我大二那年媽媽因車禍去世後,每天晚上都是流著淚睡著; 這種狀況約持續了好幾年,後來開始工作後,就把自己的生活塞滿工作,別人想休息時我不介意多上班; 只是每到週末晚上,已經習慣哭著入睡,想著從前有媽媽的日子,哭得不能自己的每個週六晚上,已經習慣地流著眼淚入睡。就算是憂鬱症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是眼淚比一般人多了一點而已。跟那些父母健在,不用把家中經濟重擔往自己身上擔的平凡幸福人,我比他們多了一點眼淚,多了一點疲累,也不過是剛好而已。

再說從小我就是個特別敏感的孩子,特別容易感受到別人的情緒,每每看著新聞中的新聞案件,特別容易感同身受; 尤其是台灣媒體偏愛灑狗血式的新聞呈現方式; 悲劇發生後捕捉受難者的眼淚, 那發生在別人身上的苦痛似乎也從電視中隨著畫面除了傳送到我眼前,更直達我心裡,彷彿總能感受別人的痛苦一般,看到傷心人的眼淚,我總也不自覺地一起流下了淚。那不單單只是同情,是一種感同身受,彷彿像發生在自己身上一般,牽動我的情緒,疲累我的每根神經。會去看醫生其實是感到自己越來越焦躁,去掛號的原因是焦慮症。熱愛看書的我,能持續看八小時的書都不成問題的我,竟然在圖書館裡盯著初級英文程度的教材,一個字都讀不下去。"再這樣下去不行了。"我這樣想著,一直想著得抽空去看身心科了,再這樣下去,影響到的不只是眼睛,而是工作了。而工作,正是我一直以來拿來逃避憂鬱的方法。

鐘鉉用"I had a black dog" 來向外界求救,這隻黑狗名叫憂鬱。它會影響你的食慾,讓你不想出門,憂鬱症啃食的是你的活力,啃食的是你把活下去當作一件理所當然的想法,無論開啟這開關的原因是什麼,憂鬱症患者的心理,總是感受了太多,承受了太多,因此我們覺得活著,太累,太辛苦了。

 

然而對我來說,人生原本就是辛苦的,不辛苦的人生,枉走人世一遭。賈寶玉不就為了體驗人世間情愛,才從一顆石頭成為了一個多情的人類來人世走這麼一遭嗎?

所謂的“正常人”,對黑暗的力量總是視而不見,不願意去碰觸人世間殘酷的真實;在遙遠的地球的另一端,有人正因戰爭無家可歸,有人因糧食不足正在忍受饑餓,人類對環境的掠奪使北極熊瘦骨如柴。"正常人"所做的最正常的舉動,就是把電視轉檯而不去看這些真實,不讓自己被這些真實所傷害。人們只想享受陽光,卻討厭雨天,而人世間若無雨天,人體所需要的水分該從何而來?人們喜歡太陽也喜歡月亮,卻只想享受快樂而逃避憂鬱。如果身為一個“正常人”,代表的是麻木不仁,是無法感同身受; 我慶幸自己總是將眼光看向最黑的深處,因為沒有體會過黑暗,人們總學不會珍惜。

也因此我沒有因媒體對憂鬱症的污名化,而否定了林冠華為了理想所付出的生命; 沒有用單細胞的頭腦,把林奕含的事件僅僅當成"合意交往而後失戀反目成仇"的單純事件。也因此解釋了為什麼我如此熱愛梵谷,這樣一位被日常生活所苦的天才,卻創造出如此具有生命力的畫作。

 

因為憂鬱侵蝕的不是熱情,厭世代表的不是不愛; 恰恰相反的,而是太愛了。對生命之美有那麼多的熱情有那麼多的感受,而懂得的人太少,了解的人太少,因此孤單的承受了如此多對生命的熱愛,而最終被那炙熱的愛所燃燒殆盡。

 

因此我決定擁抱我的憂鬱,它讓我看見人世間的苦痛,悲傷; 而更多的時候,它教我學會的是如何去感受愛,而愛的本身,原本就是包含著痛的。

我寧可這麼痛過,也不願意從來沒去愛過,去真正的愛這個世界,除了想看這世界的美麗,也想看清楚這世界的殘酷。

沒有這樣規律性侵襲著我的憂鬱,也許我已經忘了媽媽的每一個表情,忘了每一個在日常生活當中小小的幸福。沒有這樣從小易感的體質,也許我不會到現在還記得媽媽幫我蓋棉被的溫度,幫我泡加了維生方糖的熱牛奶的味道。

 

也因此憂鬱症對我的影響僅僅是,讓我少了點食慾(而這對女孩兒來說通常是好消息), 讓我終於停下腳步休息重新整理我對生活的定義,讓我今年看了近乎40本的書,讓我改掉總是習慣被情緒勒索的性格,試著去過"I don't give it a fuck"的人生。我不得不說,得到憂鬱症的這一年,讓我更貼近自我,讓我重新定義了我的人生。

 

誰說憂鬱症患者不能樂觀地活著?

世界是美麗而危險的,人生原本就如此矛盾。

 

因此我選擇在這一天開了這個部落格,在2017年結束,迎接2018到來這一年,我決定和一直跟著我的憂鬱和平共處下去。

 

帶著藍色看出去的世界,其實是美麗的; 除了美麗,更重要的是,那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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